第五章 世事无常

作者:寂夜阑珊 | 发布时间:2017-08-29 16:35 |字数:2158

    “叔叔……呜呜呜呜……我求求你了,放我下来吧……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大娘……放我下来吧……”

    他眼见她被一个人吊在林子里,天色就接近黄昏了,而林子里早已快要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时辰了……林子里各种奇怪的鸟叫声,叫得凄厉渗人……

    小小的人儿双手被紧紧绑着高高地吊在树枝上,身上的衣服不仅脏而且还破烂不堪,而衣服破了的地方露出的正是一些被用荆棘鞭而打出红伤的皮肤,光着一双脚离地有三尺,那时她才六岁,因为害怕而哭得歇斯底里……喉咙快要嘶哑,四处皆是她的喊声……可是,没有一个人,去回应她……

    她哭得喘不过气来,满面通红,喊到脖子上的青筋都凸起,而在她的脚下是野兽经常悄然而出的地盘,站在高处树枝丫的他就在她身后,就像此刻一样静静地凝望着,当她看见那匹饿狼在她脚下匍匐转着圈子伺机而动时,顿时停了哭声,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喊了,因为喉咙已经承受不起她的折磨了,而她也不想再喊了,因为她知道是不会有人来救她的……

    就在他以为她已经放弃了而打算发发善心随手救一救算了的时候,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她闭着眼睛流完最后一滴泪时的坦然,让他眼前一亮……

    “我要活着。”她呢喃着,好像在呼唤他来救她一样……

    她突然睁开眼睛,也就在那饿狼扑食跃起之时,她嘶哑的吼出一声“呀——”,好像做好蓄势待发的前奏,她将所有的力气都蓄在腰上,双腿狠狠的向自己的头顶勾去……勾住了绑着手腕的绳索,倒挂一般身子笔直地头朝向地……

    手腕上绳索随着重量增加,正在一寸一寸的收紧,直到最后犹如嵌进了她的皮肤里,腕上的勒痕……擦出的伤口……早已鲜血淋漓……

    “不好,这丫头坚持不了多久,就算坚持住了,手也会残掉!”他不由得一叹,于是,他就此认定她就是自己想要找的人!

    ……

    她缓缓地蹲下身,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双手紧紧地搂住白喃离,任由泪水打湿了前襟,这是他第二次见她哭了……他叹了口气,无奈道,“人死不能复生。”

    白倏离丢了心智一样呆呆的看向前方,眼睛很是无神,她的一只手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摸着白喃离白皙的脸颊,她能感受到怀中姐姐的身体正在一寸一寸的凉下去,而她,只有无助的眼泪,什么也不能做……

    “你有什么话,现在就说了吧,你不会是还要等吧……”

    他听着她暗哑的声音,却没有想到她能猜到,他低着头看她,她暗淡无光的脸上,异常平静。

    他轻轻地从袖口里取出一枚玉佩,伸手递于她眼前。

    白倏离缓缓地收回视线,最后落在他手中躺着的玉佩上,她愣了愣,她知道那是用上好的白玉所制,即使没有见过,却也在书上了解了这玉乃是以色定名的和田玉品种,滋润细腻的玉石给人一种温润的美感……

    “尚书府来接你的人可能明天就要到了,你回府以后,第三天晚上卯时就拿着它,去后园等着,月里会来接你的。”

    她有些疲倦的垂了睫毛,“月里……是他?”

    “没错。”他回她,“我希望你能牢牢记住今天他们对你所做的一切,你若信我,听我差遣,他日这仇,我定会为你报。”

    她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冷笑,有的却全然是苦涩,“我不知道你的目的,虽然你几次三番都救我性命,我本就应该报答你,但是今天,我有一个条件,你若答应了,我便依你。”

    “好。”他淡淡的应道。他不问是什么,他只知道这丫头就是他要寻的人。

    她听罢,这才安心的把手伸向他手心里的玉佩,可是她缓缓的抬手接过,手中却没有丝毫力气握着,玉佩从她手心滑落在她的怀中,直觉眼前一黑,便坠入了无边无际黑暗之中……

    他叹了口气,看着她倒地昏死过去,蹲下身来,为她把脉,忽然他神色一澟……

    ……

    白倏离从早上开始,就坐在那破屋子的稻草地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白喃离灰白色的脸,白倏离异常平静,眼里没有丝毫波澜……

    脑海里依稀记起,姐姐曾对她说的话,“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满脑子又是姐姐倒在血泊里的模样……

    她的手轻轻拳起,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

    她们曾经一起坐在小院子里长满青苔的石阶上,姐姐对她说,“倏离啊,其实人死了以后就会化作一阵风,什么也不会带去,就这样简单,不会像活着的时候,人什么都需要装满……”

    当时的她还打断姐姐的话,非常生气的告诉姐姐,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人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体验自由……死了,就什么也没了,更别说是感觉。

    白喃离笑着摸摸她的头,“傻瓜,人总会有死的一天,假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记着,我会化作一缕南风,让你感受我的存在和我所体会到的自由。”

    只叹人生世事无常——

    她的眼泪,悄然滑落,模糊了视线,好像再也不想看清眼前毫无生气的白喃离……她真的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待她睡一觉醒来便又能见到姐姐,那温暖如春的笑……

    “吖……”门突然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三小姐,尚书府派人来接你了……此时就在院子外面等着,你快与我一道出门去吧。”

    来的人便是刘氏了,她本来今天是要打发白倏离去干活的,昨天看见她搂着满是血的白喃离回来,就一直不满了,说着又要少个劳动力,好要倒贴钱……今早听到尚书府的人风风火火的来接她们二人,便赶紧急匆匆的惦着脸来买乖了。

    “二小姐既然受伤了,便赶紧抬去我屋子里吧,我屋子的环境可能对养伤有好处……”

    白倏离心知她怕被尚书府的人撞见她们所住的地方如此不堪,怕被怪罪对她们姐妹二人的不周到之处以及更怕自己会在尚书府的人面前张嘴抖出他们这些年来对她们所做的一切……

    她内心冷笑,面上却平静如水,加上她身心俱疲,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吓刘氏,她只是张了张嘴道,轻轻地说着,“姐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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