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阁。
当那女子跨入门槛的时候，众小厮姑娘们竟然集体沉默了。
林璃目不斜视，施施然进了柳妈妈的房门。
顿时，楼下跟炸了锅似的，纷纷喧嚷起来。
“神了！这都能脱身！”
“这姑娘瞧着跟个神仙似的，还真是神仙啊！”
秋玲抿着唇，一言不语。
一女子笑着戳了她一下：“秋玲姐姐，醉仙阁逃此大难，你怎么不开心啊？”
秋玲赶忙笑道：“没有的事，我是欢喜呆了。”
女子们说说笑笑，就如往日一般去玩闹了。
秋玲沉默地立在原地。半晌后，离开了。
……
“天尊果然非凡！”柳妈妈叹道。
林璃笑道：“暖儿愚笨得很，是曹大人高瞻远瞩。”
柳妈妈跟个人精儿似的，听她这话，就知道不但免去了牢狱之灾，还跟曹琛洛达成了交易。
她笑道：“天……暖儿可算是在这里安稳了，要什么，尽管跟妈妈说。”
“嗯。”林璃应了一声，道，“明日晚上，就说新来的娘子要为各位大人吟诗作赋，还请妈妈劳心。如果陈小娘子不介意的话，请她抚琴。”
林璃心里只有半分把握，若是那陈小娘子不在，可能达官贵人会少许多。
谁知柳妈妈一听这话，先不是心疼她的娇娇女儿，而是扬眉讶然道：“吟诗作赋？！”
“嗯。暖儿心想，众文人写下诗词后青楼传唱，若是青楼女子也吟诗并且自己传唱，能不能一举成名。”林璃倒是坦然。
柳妈妈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姑娘……只不过，诗词不够好，是会被人说玷污大雅之堂的。若是好了，也不免托相好的公子暗里作诗，以夺名声……”
这倒是个麻烦。
“无妨。我当场吟诗，请陈小娘子执笔。”林璃道。笑话，就她那字，拿出来就是贻笑大方。
“暖儿才貌双全。”柳妈妈叹道，“陈小娘子是否有人约，连我也是不清楚的，待我问一问她。”
“好。”林璃点头道。
柳妈妈欲走，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身道：“我已经叫人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暖儿先住下吧。若是上了花魁榜，屋子会更好的。”
这柳妈妈倒是不遮不掩。林璃惊讶想道。
“这是规矩。”柳妈妈说完，转身便出去了。
林璃不在乎。既然有规矩，就按规矩办事。
她出了柳妈妈的房门，早有侍女在那里等候。
“灵。”林璃笑道。
“小姐。”灵眼圈红了。
看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林璃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她拍了拍她的肩，笑道：“这有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灵抓住她的袖子不放手，哽咽道：“奴婢听到小姐被抓走了，心里一阵慌……想着小姐要是不在了，奴婢，奴婢也……”
“行了行了。”林璃安慰她，“我在不在，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灵呆住。过了会儿她才勉强笑道：“小姐真不会安慰人。”
老天作证，她是真的这么想的。每个人都是一个人，没有人要为他人而放弃自己生命的。
林璃想到灵是个封建女子，还是为她奴隶，叹了口气，也就不再多说了。
“奴婢带小姐去新屋子……”灵见林璃不再说话，忙擦了擦眼泪，笑道。
林璃点了点头。二人往三楼而去。
走到三楼的最尽头，灵停下脚步道：“小姐，就是这里了。”
林璃推门进去。房间内倒没有灰尘，很是干净整洁。就是摆的家具陈旧了些。
毕竟醉仙阁也是名楼，不会亏待姑娘们。
林璃心中点点头，走到梳妆台旁，拾起了一把象牙梳子。
灵见她摆弄着首饰，本来想再为她介绍些什么，猛然想起自己的通关文牒。
“小姐小姐。通关文牒在这里。”灵说道，拉开了镜奁。
原来那奉梁辰命令的人早就到了，见她不在，便托付给了灵。
林璃笑道：“可算是个有身份的丫头了。”总不会再被认为是奸细了。
“小姐，东华国我们从今往后哪里都可去得？”灵好奇问道。
“噢。对我来说是如此。”林璃含糊道。
“小姐不厚道。”灵撇撇嘴。
林璃总不能说自己到哪里都能假扮别人吧。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唤道：“二流。”
林流现身，道：“小姐。”
“给你。拿好了，不许丢。”林流将他的通关文牒扔过去。
林流看了一眼，妥妥当当地收在了怀里。
“我丢它也不会丢。”林流道。
“好了。没事的，大不了再办一份。”林璃忍俊不禁。
灵大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笑嘻嘻道：“小姐，您和林公子什么关系啊？”
“朋友。”
“主仆。”
两人异口同声。他们俩互望了一眼。林璃还好，林流垂下头去，不敢看她。
林璃笑道：“别听他的。你也是我朋友。”
灵涨红了脸：“不…才不是……”
“那么，你就要成为我的敌人了？”林璃沉下脸道。
灵瞪大了眼，急忙辩解：“永远不会是小姐的敌人！”
“那就听话。”林璃展颜笑道，“你的名字换一个吧，省的出去惹些麻烦。”
“请小姐赐名。”
灵跪下道。
动不动就跪真的很烦人啊。
林璃扶额：“那两个黑白无常的名字不好听，我给你取个好听的。”
暗处，两人脸都黑了。
离骚传音道：“郡主果然没安好心！”
国风看了他一眼，意思是这话你也敢说？
离骚翻了个白眼：“郡主好欺负。”
国风干脆不理他了。要欺负你去，我欺负不起。上次他被林璃笑吟吟地望了一眼，心里还发怵呢。
林璃自然不知道两个暗卫的动静。她认真地想了想，道：“我真不爱起名字。就叫玥雪吧，俗是俗，好记。”
玥雪叩头道：“谢小姐赐名。”
“起来起来。”林璃笑道，“快快帮我挑衣服，明晚你家小姐要大闹一场。有什么缺的，就去跟柳妈妈说，她若买不下，拿我的钱去。”说着她便解下腰带。
这时，只听有人笑道：“怎么会缺了暖儿的。”
林流立马隐匿，林璃和玥雪惊讶看去。
来人正是柳妈妈。她拉着陈小娘子的手，笑眯眯道：“暖儿不必愁，定然挑上好的衣裳来装扮你。”她拉过陈小娘子，道，“来来来，我介绍一下，这就是陈雪娘，陈小娘子。”
“陈小娘子好。”
“暖儿妹妹好。”
两人连忙行礼，互相打量了一眼。
“好好好，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的姐妹不说两家话。暖儿，你不是有要事要和陈小娘子相商么，你们姐妹聊，我先去忙了。”柳妈妈笑道，转身出去了。
“妈妈好走。”二人道。
“暖儿妹妹，可是有什么要事？”陈小娘子笑道。杏眼秋波流转，明艳不可方物。
“确有要事。”林璃道，“明日，还请陈小娘子为我抚琴，执笔，助我声名鹊起。”
很少有姑娘讲的这么直接啊。陈小娘子惊讶掩口，道：“姐姐倒是没什么，只是妹妹根基未稳，怕是……”
遭人猜忌吧？
林璃笑笑：“无妨，就看娘子肯不肯帮这个忙了。”
“自然是肯的。”陈小娘子点头，“我再去谱一首好听的，方配得上妹妹仙姿。”
“如此，多谢姐姐。”林璃行礼道谢。
“不必多礼。”陈小娘子连忙扶起，笑道，“我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一只玉簪，送给妹妹，还望妹妹喜欢。”
她从发髻上拿下一根玉簪。形式普通，但胜在玉色极好。入手温润，是不可多得的极品。
“姐姐大恩，妹妹铭记在心。”林璃再拜，“可笑妹妹一身上下除了银子竟无他物，配不上姐姐了。”
“没事没事。”陈小娘子笑道，“能认识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妹妹，可是我的福气了。”
“也是我的福气。”林璃亦笑道。
女子们的温婉笑声如泉水叮咚，分外悦耳。
笑罢，陈小娘子道：“我得赶紧回去了，为妹妹谱曲子。”
林璃连忙道：“姐姐去忙吧。如此劳累姐姐，妹妹心中有愧。”
“不累的，我很愿意呢。”陈小娘子展颜一笑。那灼灼丽色，将窗外的腊梅也比了下去。
“那就有劳姐姐了。”林璃点点头，将她送出门外，又好生叮嘱了一番，才回屋。
她从头上拿下了玉簪，一按，不知按到了什么机关，玉簪弹开一个小暗格。
暗格里有一张小纸条。
“都察院樊城凰领。”
“果然。”林璃笑道，将那纸条放进炭盆里烧尽了。
……
曹琛洛穿着官服，毳冕加身，冕上七旒。他肃颜而立，站在皇帝面前。
天子威严，皇袍上龙影腾飞。
殿内不知点了什么名香，萦绕而上，一片烟斜雾横。
“臣，参见陛下。”曹琛洛深深跪拜。
“免礼。”元启帝道。
“臣此次，是为两国邦交而来。”曹琛洛道。
“哦？哪两国？”元启帝似乎笑了。
果然，皇帝也知道曹玄的事了。曹琛洛手里出了一把汗，暗自咒骂那个不成器的侄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东华与北华。”
皇帝不说话，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臣已寻到风华双莲。”曹琛洛道，没敢抬头看皇帝表情。
元启帝哦了一声。
“那莲花是被九天玄女择中的灵身苏晴暖取到。她本意想毁掉此物，臣相劝，改为一分为二。”曹琛洛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上前一步，示意身后的手下将风华莲献上。
元启帝笑了。他让太监将风华莲拿过，道：“如此说来，你立了大功？”
“臣不敢。”曹琛洛跪下，“天下士林已对此厌恶万分，拿在陛下手里，不如让北帝拿走其一，也好平他那八百里沃野。”
元启帝没说话。曹琛洛也没敢说，感觉冷汗津津。
“准。朕封你为北国使节，代朕定两国百年和平。”
曹琛洛叩拜。“臣，遵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