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家仇旧事

作者:上邪蜻蛉 | 发布时间:2018-08-24 09:00 |字数:3088

    “那么,莫言,剩下的就拜托你了。还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联系我,多谢!”南晋豫的脸上浮现出少见的神情,原来,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男人,也会为了什么如此认真拼命。

    这次随南晋豫出华菱,就是为了给莫言,这江湖上满负盛名的行医者送药材。莫言的脾气,刁钻古怪,行为更是让常人招架不住。医术超群卓越,方法却惊世骇俗。因此找上莫言寻医的人,不是胆量惊人,甘做新法的试验活体;就是走投无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情。到目前为止,能和莫言称兄道弟的人世间屈指可数,南晋豫算是其中之一。

    “你期望别抱太大,新法还在试验。即使试验成功,首次使用成功率也绝不会超过四成。”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莫言说的是事实。作为朋友,他希望南晋豫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至少这样,真正失去时痛苦能减缓一点。

    “我知道” 即使成功机会不到四成,至少还有希望不是么,他南晋豫又怎会轻易放弃!

    “这次换人了?”莫言打量着站在门边的我,那神情,好似找到猎物的狩猎者一般,玩味的眼神扫在我身上,似乎在欣赏着我的不自在。

    被动地由他人捉弄,我,很讨厌这种感觉!

    深呼一口气,缓缓站直了身子,我抬起头向他投去不满的眼神,“请莫先生收回对我的兴趣才好。”

    也许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直接的拒绝,莫言挑了挑眉,眼神里戏谑的意味更浓了,“我就喜欢反其道而行之。”?!!话音刚落,眼前便是莫言放大了几倍的面孔,“?!嘁!”不甘心!这家伙!身手好快!他什么时候出的手根本不知道!还不够!我,还不够强!可恶!  

    心中的不甘以及对力量的渴望在此时无与伦比的强烈。身体里好像有什么要冲出来一样。

    “嗯?!你是?!”莫言看着我的眼神从戏谑转为惊讶,好像认出了什么。

    身上的异常让我来不及思考,双腿支撑到了极限,力气好像被耗光了一样,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喂!”莫言伸手接住我,从怀中拿出一颗不知名的药丸,塞进我嘴里并用内力逼我吞下。

    身体里的狂乱渐渐平息下来,脑子也冷静了下来。怎么回事?身体里似乎有什么被压抑着,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我还不知道。

    “清醒了?”莫言见我渐渐平静下来,出言打断了我的思考,“你娘叫什么名字?”他的语气很急切,双手紧紧抓住我的双臂,似乎想要求证什么。

    “我和莫先生还没熟到这个地步。”毋庸置疑,这个人必定和母亲是旧识。只是……

    抬头看了看南晋豫,母亲将我交给他照管,必定对南晋豫有所嘱托。

    而莫言与南晋豫如此交情,却不知母亲的消息,想必南晋豫是受母亲所托,并未将她的消息告诉莫言吧。

    既是母亲所愿,那么,恕我无言以告!

    “不愿相告是吗?”双臂被缓缓放开,莫言将我们间的距离拉开些许

    “莫言!!”南晋豫倏地按住莫言,眼睛在我和莫言身上来回移动。眼神中是对我的担心,和对莫言的警告及提防。

    “怎么?”莫言转头看向南晋豫,眼神扫过按在他肩头施力的手,“怕我动手伤她?”说话间,他再次将眼睛锁定在我身上。只是这次,那眼神中竟装满柔情和怜爱。“我怎么会,伤害古月的女儿……”

    我猜的果然没错!莫言,真的与母亲是故交!

    “……”我沉默着,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静静地盯着他。

    “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古月的女儿!是她宁愿弃婚舍义,背离家族,抛弃性命也要保护的女儿!”

    “!?!?!”弃婚舍义,背离家族,抛弃性命……母亲,你究竟还有多少委屈因我而起……

    “她怀上你的时候,就因为你的特殊,体力消耗是正常人的数倍。我也曾建议她不要留这孩子,但你是那个人留给她的唯一,就算是死,她也要我护你周全。给她接生的,是我。为了让你顺利来到这世间,她拼尽了全力。你一出生,我就发现,你的气息是特别的,绝非池中之物,就像那个人一样……”

    “那个人?!那个人可是父亲?”好不容易才听到些许和父亲有关的消息,我迫切地向莫言求证。

    “他……”莫言刚准备开口,南晋豫便出声打断“够了!”

    我恨恨地瞪着南晋豫,“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你母亲嘱托我照管你,有些事你不知道对你有益无害!”

    南晋豫也是知情人之一,这我一直都知道,但他是母亲亲自托付的人,所以从他嘴里我不可能获得想要的信息。好不容易,从莫言口中马上就能得到父亲的点滴消息,就这样被他……

    不知道对我有益无害……

    这种理由,我不接受!

    体内再次气息翻腾,势头比刚才更猛!

    “喂!莫言!她的封印!”南晋豫竟也有惊慌的时候。他失算了,华菱之所以吸引异瞳者是有原因的,本以为古月的封印能护她不受影响,却没想到压抑越久,爆发越强!他就不该带她出来!

    “古月,为她护到了最后,她,早知道封印会开”莫言在一旁负手而观,静静地注视着我的状况,一丝也不敢松懈。

    “呃!!”有什么,有什么在身体里被那股狂乱的气息冲破,一股强大的力量喷涌而上,“!!哼嗯!”脑中似乎从各面被大力挤压,无数零碎的画面在脑内划过。快乐的,悲伤的,隐忍的……那不是属于我的记忆,这些记忆的主人,是母亲。为何?难道?!

    最后一股冲击,如醍醐灌顶般狂涌而上,霎那间,身体各处要穴依次被通,力量充盈在身体各处。

    “结束了。”莫言轻呼一口气,还好,没有出意外,只是……低眼看向因封印耗尽体力的女孩,早晚得让她知道事实,即使那事实残忍如斯。

    “封印毁,施者亡。封我力量,护我远离纷争;毁我封印,还我能力自保。母亲,你既知如此,为何带我来这里?”来不及分析母亲的记忆碎片,母亲的死讯充斥着我的思绪。

    “喂,徒弟?子邪?华邪!!”南晋豫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担心。今天,他失态太多次了。

    “我需要时间整理。”走到就近的椅子坐下,母亲的记忆,终于,愿意让我了解你了。

    闭上眼,身体似乎拥有记忆似的自动操控着体内的气向记忆碎片聚集,渐渐将它还原成最初父亲和母亲的故事

    记忆中的母亲和现在相差无异,唯一不同的是,记忆中的母亲是爱笑的,总是喜欢跑到后山躲避练习,也会经常捉弄师兄弟们。但大家都宠着她,惯着她,那时候的母亲,是真正万千宠爱集一身的纯真小姑娘。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都长大了,纯真的兄妹情意渐渐上升成为男女间的爱慕之情。母亲的爱慕者中,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莫言,当然,这并不是我关心的。

    我关注的,是母亲的心上人,那个人,便是父亲。

    父亲是当时华菱的大弟子,剑术超群,俊朗颀长,紫眸俯瞰天下,高贵神圣。

    那,便是我父亲,上官旭。

    母亲和父亲的相恋很顺利,两情相悦,山盟海誓,私定终身。

    和父亲相守的时间只有短短两年,但那却值得母亲用一生去回忆,我想那两年,是母亲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光。

    原本以为能和父亲一直这样,两个人相守到白发苍苍,携手归于尘土。

    一切幸福却被迫截止在那血腥的一夜。

    母亲原是西陵家大小姐,胎在腹中时便与纳兰家少爷订了亲,母亲从小便被送至华菱学艺,哪知还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再者心系父亲又怎会同意婚约。便求家族退婚,却收到让母亲在家族和父亲间做选择的答复。母亲是个执着的人,毅然选择了父亲,并断绝了与西陵家的关系。西陵家将一切都归罪于父亲,认为紫瞳妖人,以妖术惑人,危害苍生,便联合纳兰家取父亲性命。父亲的剑术炉火纯青,手段磊落,却从不知暗箭难防。勾心斗角,父亲必定趋于被动。

    纳兰家少爷,纳兰修,虽年少,却城府颇深,竟以母亲为饵,将其吊于城门之上,引得父亲成瓮中之鳖,身陷囹圄。便在那一夜,父亲被纳兰修处以极刑,军裂。母亲因囚于禁室,未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如此风采卓越的父亲,竟以这种不堪的极刑消失于世间!

    纳兰修!如此极刑!这等羞辱!你要我怎么报答!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母亲,这就是你和父亲的记忆。以泪和血织出的回忆。

    父亲逝去的地方,是枯木崖,那儿阴寒森冷,常有猛兽出没。

    父亲走的时候,一定很冷,一定很担心母亲。

    父亲,我去接你好不好?华邪,接父亲回家,母亲很想你。

    华邪让父亲母亲团聚,好不好。

    这一生,能做你们的女儿,华邪,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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