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痴情冥婚

作者:上邪蜻蛉 | 发布时间:2018-09-02 15:51 |字数:2995

    故兮伊人情,渺渺郎君意

    萧瑟冷清魂,空得一腔恨

    今夜的风格外刺骨,瑟瑟吹拂着主门堂下掩盖着三具尸体的白绫,雪白的绫锻上渗着深红的血,想来已是故去多时了,堂下门徒个个战战兢兢,只盼那盯着尸体的碧瞳之主别迁怒自身。

    纳兰流风眼龇绝裂般死盯着中间那裹着白色的尸首,他能感受到来自不远处,那股薄弱的气。那是他至死不忘的气息,是专属于华邪的气息。

    他不断的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不可能是她,就算她真的坠落枯木崖底,子慕不是也在下面么,他怎么可能让她出事!?这一定是她的骗局!

    但风中熟悉的气息,萦绕在他鼻间,好似一把利剑,无情地划破了他给自己编织的梦幻,残忍地提醒着他,那就是华邪,华邪已经永远从这世上消失了、、、

    突然,他疯了一般冲下门堂,半跪在那中间的尸首旁,大手一挥,那原本盖在尸体上的白绫骤然翻腾至空中。碧瞳中,映出一片血肉模糊,近旁的门徒接连将头瞥过,不忍看到那残酷血腥的画面。

    是她的气息、、、是她、、、纳兰流风伸手抚上那面目全非的脸,轻轻摩挲着,满眼的悲凉,不见丝毫嫌恶,一滴泪滴落在地,发出滴答的轻响,似在诉说着主人心中的痛。

    他瞥了眼另外两具,仇恨怨气直冲脑门,两道绿光直劈而去,便将其化为空中尘末,任其飘零。

    “巫离”,纳兰流风将“华邪”的尸体横抱而起,“准备一下,今夜,乃是吾大喜之日!”此话一出,堂下一片哗然,修罗主门的主君今夜大喜?!

    “主君,敢问新娘为谁。”不同于门徒的惊异,巫离似乎并无任何惊澜,仿佛一切都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华邪”,纳兰流风抱着“华邪”,面向堂下一众门徒,凛然而道,“正是我怀中之女!”

    主君之妻乃已故之人!?今夜大喜,竟是冥婚!?一时间,议论纷纷,各抒己见,整个修罗主门炸成了一锅粥。

    “闭嘴!”,纳兰流风一声怒吼成功地堵住了悠悠之口,“你们同意也好,反对也罢,今夜之喜无可更替!违令者,灰飞烟灭!”说罢,便闪身离去。

    生,你我之间阻碍重重,恩怨不绝;死,你也别想逃离与我之间的牵绊!华邪,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都要与你纠葛难断,爱恨相绊!

    此刻,青山绿水间,华邪一行正穿梭在林羽之间。

    随着一股阴风袭来,我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往子慕身边缩了缩,他侧头好笑地看着我说:“怎么今天跟小猫儿似的,这么温顺。”这句话刚落,阿墨便扑到我俩跟前,朝着子慕闷声低吼。

    “呵呵”我和子慕愣了片刻,随后相视而笑。我上前摸了摸阿墨的头,笑道:“你是大猫,不是小猫,威武着呢。”这才将阿墨哄得朝我手心拱了拱,扭头无视子慕,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看着孩子气的阿墨,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幻影所化的尸体被纳兰流风的人带回去之后,枯木崖便没了其余的动静,我们三人一豹亦马不停蹄地走出了崖底,但之后的行程该是如何,现下我们亦无头绪。

    “华邪,你有没有想过,之后我们应去哪儿?”待歇息之时莫言出言相问,还未等我说话,他又接着说道:“现在,整个苍穹已传遍,今夜,纳兰流风将娶亲,你可知他迎娶的,是谁?”

    “那个他认为已经死去的华邪”正视着莫言,我一字一句地回答道,“纳兰流风的执着与偏激,他一定会选择这么做。莫言,你可知,为何你当时早已先一步离开枯木崖顶,纳兰流风亲眼见证掉落枯木崖的只有我和子慕,而我却准备了三具尸体?”

    “这也正是我想问的”子慕开口道,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当初莫言离去,纳兰流风并无疑虑,想必是猜到莫言的去处,那么我们的计谋从一开始不就被识破了吗。”

    “这么说,现下相传纳兰流风娶亲,不过是想引华邪现身?”莫言紧接着猜测着

    我笑了笑,说:“当日,纳兰流风想来是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此人心思缜密,掌握信息的能力天地间难有匹敌,他自是知晓,你对我母亲的感情,知道你绝不会放任我不管,所以你一定会守在崖底,保我周全。”

    “你的意思是、、、”莫言顿了顿,思路豁然明了。

    “没错,他原本只是想将子慕打落山崖,而将我留下。因为他知道有你在,子慕不会有事,于我,他便无愧。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我会出手伤他,反将自己推落崖底,加之阿墨的出现,改变了他所有的计划。”不过,我没想到,纳兰流风竟昭告天下迎娶已死的“华邪”,心中徒增一抹惆怅。

    怀中红颜实枯骨,英雄柔情话苍凉。纳兰流风,如此,何必。

    名为红双喜,实为白绫丧;春宵红烛泪,却伴君情殇。

    我想,心死莫过如此,不过,待你我对立相向之时,又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企图想在心中找到一丝涟漪,却发现,心湖已成冰,再无一丝动摇。这世上,没有一种情能抵挡的住鲜血的冲刷;亦没有任何一种爱,能逃过命债的追索。

    “看来,他是真的认为子邪已故,才会昭告天下娶亲,为的,不过是想将你与他之间的纠葛再次加深。如此乖张不羁,倒也是纳兰流风的作派。”子慕冷静地分析着,不时地看向我,眼中盛满说不出的情感,“失去之后方知道珍惜,可悲,可叹。”

    莫言的眼神在我俩之间徘徊,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随即笑着摇了摇头,迈步向前走。情沼深处,六欲之苦,轮回又一人啊。罢了罢了,他自身不也是对古月如此执着吗。世间唯情难自禁,为情疯癫为情狂,由他们去罢。

    我伸手推了推子慕,他炽热的目光令我无所适从。现下我刚逃离一段孽缘,于子慕,我尚未有任何的准备,唯有装傻充愣,暂时回避他投来的热情。

    “发什么愣呢,走啦”我笑着向前走去,有意地与子慕拉开了些许距离。对不起,子慕,现下我还未有任何心理准备来回应你,请给我一些时日。

    子慕的心是何等清灵,他并不想逼迫华邪,他会给她足够的时间考虑清楚。他希望他们之间是纯粹的,不掺杂其他的杂质。他望着华邪的背影,温柔地笑了笑,接着便紧跟上去,聪明地保持着些微的距离,不靠近,亦不远离。只要她回眸,他便在她身边,一直都会这样。

    待到夜幕降临,修罗主门上上下下一片绯红,看似一片喜庆之景,却人尽皆知,今夜,修罗主君大婚,迎娶之人是一位已故女子,名为华邪,乃当初名震九苍月菱之首。

    “夫妻对拜!”纳兰流风身着新郎喜服,向着由两位喜婆搀扶着的一身红装,掩着盖头的“华邪”深深鞠了一躬,随即便将她抱入怀中,径直走入新房,徒留一众门徒立在空空的门堂之下。

    “额,送入洞房,礼成!”司仪忙不迭送地喊出最后一句,算是完成了成亲仪式。

    纳兰流风一脚踹开新房的门,紧接着又运气将门重重关上。他缓缓地将“华邪”放到新床之上,生怕弄疼了她。他不敢揭去她的红盖头,他怕面对她,不是因为惧怕那张面目全非的脸,而是,他怕她会怪他,怪他伤了她,怪他没有保护好她。她是何等的风华绝代,这样的惨死,怎么会是她!

    他心中的痛翻江倒海席卷而来,他拿起桌上的酒盏,直接向嘴里灌,唯有这样,他心中的悔恨才不会将他吞噬殆尽。他回忆着与华邪的一切,起初只是为了让她母债女还,到后来他与她之间的命债相欠,再到后来他对她着迷,疯狂的迷恋,他用自己的方式将她禁锢在身边,却不想将她逼的越来越远,再后来,琉殇伤了她,还将他最初的目的吐露于她,令她对自己的爱被恨完全吞噬,最后,他眼睁睁看她坠落崖底却无力挽回,直到现在她面目全非地尸体横躺在喜床上。

    一切都是他的错!为何要执意用自己偏执的方式爱她!为何他要用那样决绝的方式将她禁锢在身边!又是一盏烈酒下肚,喉咙像燃烧一般,但他的心底的痛,折磨地他一直保持着意识的清醒,这是她与他共处的最后一晚,明日,他便要将“华邪”下葬、、、

    “华邪、、、华邪、、、你回来,回来、、、我必、、、必不再伤你、、、”他来到床边,抓着“华邪”的手,喃喃地吐着心碎的话语,眼前渐渐黑去。

    纵使英雄气盖河,情意难逃美人关

    伊人已去离别泪,酒盏浇愁话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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