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下起了鹅毛大雪。
雪天路滑,来卫生院看病的人都快把门槛给踩烂了。
我忙着给王婶子包头痛片,刘红杏捂着肚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赵大夫,我肚子疼!”
我这才看见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
她紧紧地拽着我的袖子,哀求道:“赵大夫,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我掀开她的衣摆一看,羊水已经破了。
“咋的?杏儿要生了?”
王建国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我没有搭理他,转身就去拿接生包。
刘红杏抓住王建国的手,哭着说:“建国哥,我怕……”
王建国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着说:“别怕,有我在呢。”
接生婆刘奶奶来得快,一进门就拍大腿:“哎哟这胎位不正啊!”
我在灶上烧热水,柴火烧得噼里啪啦地响。
王建国蹲在门口抽烟,烟头扔了一地。
刘红杏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
直到天黑的时候,屋里才传出了接生婆的欢呼:“龙凤胎啊!这可是咱公社头一份!”
王建国猛地站了起来,激动地撞翻了板凳。
他冲进屋的时候,我在给剪刀消毒。
刘红杏满头是汗,怀里抱着两个皱巴巴的婴儿,得意地笑着。
王建国支支吾吾地说:“媳妇,你看这孩子生也生了……”
我没搭理他,绕过他去收拾纱布。
这时,婆婆来了。
她一把抢过男娃往我怀里塞:“丽丽,反正你也生不出个一儿半女,这两个娃就给你养吧!”
男娃突然哇哇大哭,小脚丫使劲蹬在了我的白大褂上。
“我不养,谁爱养谁养。”
我把孩子塞了回去,转身就要出门。
王建国拦住我:“这么晚你去哪?”
我推开他,冷冷道:“后山道观清净,我去静几天。”
婆婆在后面骂骂咧咧:“哎哟,了不起哟!不下蛋的母鸡还摆谱!红杏啊,快给我大孙子大孙女喂奶……”
夜风刮得脸生疼。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走,背后突然亮起了一道手电光。
王建国追了上来。
“丽丽,你听我解释……”
我停下脚步,冷笑一声,“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说呢,你大半年总是夜不归宿,还诓骗我队里忙,原来是照顾孩他娘去了啊!”
他沉默地低下了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道观的破木门吱呀作响,我摸黑点了煤油灯。
王建国堵在门口不走,一脸认真地看着我:“媳妇,等孩子满月了,我就送刘红杏回娘家,你就是两个孩子的娘!”
我没应声,掏出银针给自己扎合谷穴。
针尖扎进皮肉的瞬间,王建国吓得打了个哆嗦,转身就跑了出去。
在道观里的日子格外清净,转眼间,一年过去了。
我在晾草药的时候,道观的门被人踹开了。
王建国带着一身酒气闯了进来:“红杏说了,孩子们的周岁宴你必须到场!明天你可得来啊!”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袖口沾着米糊,身上还有一股子奶腥味,这味道让我一阵恶心。
我继续翻动簸箕里的柴胡:“我忙,没空。”
“赵丽丽!”
他一把掀翻了簸箕,草药撒了一地,“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全村都知道你是我媳妇!孩子们的周岁宴你不来像什么话!”
我没搭理他,弯腰去捡柴胡。
他抓住我的手腕,气急败坏地说:“你知道刘红杏多懂事吗?她天天说孩子要认你这个娘……”
我冷笑一声:“周岁宴是吧?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