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地上哭了大半天,刚要起身,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营长回来了!”
小战士猛地站起来,差点打翻了饭盆。
我慌忙用袖子擦了擦脸,抬头看向门口。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军装笔挺,肩膀宽得几乎堵住整个门。
“童珊珊同志?”
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点沙哑。
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他往前迈了一步,我才看清他的脸。
浓眉,高鼻梁,下颌线条硬朗,皮肤被晒得黝黑。
最扎眼的是那身军装,领口扣子系得严严实实,虽然穿得一点没露,但也看得出来,这男人一身腱子肉。
他清了清嗓子,“你好,我是霍沉枭。”
我抿着嘴没吭声。
屋里安静得吓人。
嘿嘿摇着尾巴凑了过去,被霍沉枭用膝盖轻轻地顶开:“去,一边玩去,别在这里捣乱。”
小战士干笑两声:“营长,饭我放桌上了!那个……我先去训练了!”说完一溜烟跑了。
霍沉枭看了眼桌上的饭盆,又看看我:“吃饭了吗?”
我头也不抬地说:“不饿。”
他皱了皱眉,突然伸手过来。
我吓得往后一仰,结果他只是拎起了我脚边的包袱。
“婚礼安排在下午。”
他把包袱放到了炕上,“你先休息。”
“婚礼?”
我猛地站起来,疑惑地问他:“什么婚礼?”
他一脸莫名其妙:“当然是我们的婚礼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父亲只安排了婚事,根本没办仪式。
现在到了安西,霍沉枭是要办婚礼。
“不用麻烦了。”
我别过脸,“反正都是走个过场。”
霍沉枭盯着我看了会,突然转身往外走:“两点我来接你。”
说完,门砰地被关上了,震得窗框嗡嗡响。
下午两点,门外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
我磨蹭了半天才出去,发现霍沉枭已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军装,胸前还别着朵大红花,看起来又土又好笑。
“上车。”
他打开了吉普车门。
我揪着旗袍下摆坐了进去,忍不住问:“去哪儿办婚礼?”
“食堂。”
“……”
不一会儿,车子就开到了营区的食堂,门口贴着红纸写的“囍”字,墨汁还没干透,往下淌着黑道子。
二十几个战士列队站在两边,我们一下车就噼里啪啦鼓掌。
“新娘子真俊!”
“营长好福气啊!”
我脸上发烫,低着头快步往里走。
霍沉枭伸手握住我,轻声说:“慢点,门槛高。”
食堂里摆着六张圆桌,每桌中央放着一盘水果糖。
司仪是个满脸褶子的老班长,扯着嗓子喊:“一拜天地……”
霍沉枭按着我鞠躬,我僵着脖子不肯弯,他直接一把扣住我的后脑勺往下按。
惹得战士们哄堂大笑。
“二拜高堂……”
我们转向空荡荡的两把椅子。
我鼻子一酸,父亲现在不知道在哪儿挨批斗呢。
“夫妻对拜……”
霍沉枭转过身,我盯着他锃亮的皮鞋尖,勉强弯了下腰。
结果用力过猛,脑门咚地撞在了他的下巴上。
“嘶……”
他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战士们笑得更欢了:“营长,新娘子这是急着入洞房呢!”
我羞得赶紧别过脸去。
仪式结束就是吃饭,每桌一盘白菜炖粉条,一盘土豆丝,中间摆着一盆炖大鹅。
“嫂子尝尝!”
一个圆脸战士给我夹了只鹅腿,“这鹅可是咱营长亲手打的!”
我盯着鹅腿上没拔干净的毛,胃里一阵翻腾。
霍沉枭把鹅腿夹到了自己碗里,又挑了块没毛的胸肉给我:“吃这个。”
我勉强咬了一口,意外发现味道还不错。
肉炖得烂烂的,浸透了酱香。
“好吃吗?”霍沉枭问。
我嘴硬:“一般。”
他点点头,把自己碗里的鹅腿也夹给了我:“一般就是还行,那都给你。”
“……”
正吃着饭,外面突然传来“咯咯咯”的惨叫。
紧接着,一道黄影嗖地窜了进来。
是嘿嘿!
它嘴里居然叼着一只扑腾的老母鸡!
“汪汪!”
嘿嘿得意地摇着尾巴,把鸡往我脚边一放。
“啊!”
我吓得尖叫着跳上了凳子。
听见动静后,鸡群也跟着冲了进来,扑棱着翅膀满屋乱飞。
战士们手忙脚乱地抓鸡,嘿嘿兴奋地追着鸡跑,把桌椅撞得东倒西歪。
就在这时,一只大公鸡突然朝我扑来,尖嘴照着我的小腿就是一口。
“疼!”
我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下意识往旁边躲,结果一脚踩空……
霍沉枭一把揽住我的腰,单手把我拎起来按在怀里。
我的脸贴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了他精壮的胸肌。
“没事了。”
他拍拍我的背,然后冲着鸡群厉喝:“滚出去!”
说来也怪,那些鸡竟然真的扑棱着往外跑。
嘿嘿还想追,被霍沉枭一脚拦住:“再闹今晚炖了你。”
狗子呜地趴下,耳朵都耷拉了。
老班长拎着那只肇事公鸡走了过来:“营长,这畜生怎么处理?”
霍沉枭看了眼我发红的小腿,淡淡地说:“宰了。”
“好嘞!”
老班长拎着鸡脖子往外走。
我拽住霍沉枭的袖子:“别……”
“它啄你。”
他语气坚决。
十分钟后,食堂后院传来鸡的惨叫。
又过了半小时,一大盆热气腾腾的小鸡炖蘑菇端上了桌。
战士们欢呼着分肉,霍沉枭盛了碗汤推到了我的面前:“趁热吃。”
我捧着碗,想着这只鸡生前耀武扬威的样子,迟迟下不去口。
“不合胃口?”霍沉枭问。
我摇摇头,小口啜着汤。
结果,意外的鲜香在舌尖蔓延。
“霍营长!”
一个战士举着搪瓷缸站了起来,大声说:“祝你和嫂子早生贵子!”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对!争取三年抱俩!”
我一口汤差点呛在喉咙里,咳得满脸通红。
霍沉枭皱着眉给我拍背,转头瞪了那群兵一眼:“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再起哄出去拉练二十公里!”
众人立刻埋头扒饭,但嘴角的笑憋都憋不住。
吃完饭已是黄昏,霍沉枭带我回了新房。
路上经过菜地,几个军属正在摘菜,看见我们就开始交头接耳。
“那就是霍营长的新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