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饥荒？七七年？恢复高考？大学生？

    周老太耳朵动了动，目光狐疑地看着小孙女。

    周天雪赶紧眨巴着刚睁开的黑豆眼，装出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

    【完了完了，被发现了？她眼神里那是惊疑还是想灭口？“三年饥荒”“恢复高考”这些词我也就心里想想，她咋好像听见了？哎，算了，人生反正就三个阶段：

    1.出生。

    2.这啥啊，卧槽。

    3.死亡。】

    【我现在不就经历两个阶段了？没事，马上就第三个阶段了。哎】

    周老太回过神，觉得小孙女邪乎，不敢多看，悄悄溜回自己屋子，从柜里掏出一把线香跟火柴，背着人往后山的黄大仙庙走去。

    临走前撂下一句：“行了！先留着吧！等我回来再说！”

    【嘿嘿！我又活了~】

    【求神，求佛，不如求求我嘎嘎嘎。】

    【周老太啊周老太，你最好祈祷别真把我扔了——不然你可就错过了祖坟冒青烟的机会咯~】

    ……

    周老太走的火急火燎。

    这年头搞破四旧，村里庙宇全拆了，只剩后山坳一尊黄大仙泥塑，老辈人遇事会偷偷来拜。

    天擦黑时，周老太摸黑上山，左右瞅见没人，才点香拜了三拜：“黄大仙，这孩子是福是祸，留不留？”

    香插进土堆时，突然一阵风刮灭线香。

    她重燃再插，香竟从中间齐根断了，头顶还传来老鸹叫。

    周老太吓得拔腿就跑，半路摔了跤，手摸到个滑溜疙瘩——竟是颗金瓜子！

    她咬了咬，软的！这辈子头回捡着金子，周老太立刻念叨：“孙女是贵人，我这就转运了！”一路小跑回家，进门就喊：“我的小金疙瘩呢？我的宝贝孙女呢？”

    田云霞膝盖磕在土炕沿上，生疼。

    但怀里这团小肉球比疼痛更让她心惊——方才婆婆还在吼“扔了”，此刻怎么突然变了脸？

    想到这，田云霞将怀中的小奶团抱得更紧！

    【我嘞个逗！再！再抱紧点，我又能投胎了！等等，老妖婆喊我“小金疙瘩”？刚才不是还骂我“赔钱货”吗？果然，我以后就是别人口中打小就招人喜欢的孩子，桀桀桀……】

    “娘，求你别不要这孩子，往后我当牛做马报答你！”

    “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谁说我要扔我的小金疙瘩孙女！”

    “谁要扔她，我就先扔谁！”

    周老太啐了大儿媳一口，抢过孩子抱在怀里，周天雪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团带着汗味的粗布衫里。

    她的小金疙瘩孙女真会长，一张瓜子脸，皮肤白白净净的，眉毛弯弯，一双大眼睛格外机灵，就连胎毛都比别人长得好。

    【我凑，有点卡脖！让我看看这老太婆什么表情……么噶！眼睛冒绿光跟见了金子似的？刚才后山到底发生了什么？疑似豆角吃多了。】

    周老太听得一噎，尴尬地笑了笑。

    “嘿嘿，我的金疙瘩孙女，我是你亲奶奶，刚和你闹着玩呢，奶怎么会扔你？奶稀罕你还稀罕不过来呢！”

    女娃被她的话肉麻得一身鸡皮疙瘩。

    【哎，前世英年早逝，怎么不算是永远年轻，永远干饭拿命拼？老太婆，真稀罕我，就给我来点饭吧，呜呜呜！】

    女娃从出生到现在就喝了两口凉白开，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周老太看着她瘪瘪的小嘴，心疼得不行，忙把娃放到田云霞怀里。

    “娃儿饿了，你麻溜儿地喂喂！”

    田云霞搂着孩子面露难色：“娘，我没奶水……”

    周家日子过得紧巴巴，顿顿都是黑面馍馍配野菜汤，一点油水都没有。

    田云霞又不招婆婆待见，吃不上啥好的，整个人瘦得跟竹竿似的，哪能下得出奶来。

    周老太没好气地斜了大儿媳一眼。

    “你让我咋说你才好？老大，你赶紧的……”

    周老太本想让大儿子熬点米糊糊喂小孙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成，小孙女还记着自己要扔她那茬儿呢，嫌自己对她不够好。

    她得好好表现表现才行，一咬牙，狠下心打开柜门锁，从里头摸出五个鸡蛋递给周老大。

    “儿啊，你拿着去村头王叔家，跟他换点牛奶，再去李婶儿家换点红糖，给你媳妇催奶。”

    啊？

    周老大愣住了，不敢接鸡蛋。

    他娘平日里抠门得很，不到过年过节，舍不得给家里吃鸡蛋，现在居然为了个小丫头片子一下子拿出五个鸡蛋？

    “拿着赶紧去！饿着我孙女，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周老太把鸡蛋塞到大儿子手里，转头抱过女娃哄：“乖宝乖，你爹给你换牛奶去了，一会儿就有好吃的了。”

    田云霞在一旁听得心里直犯嘀咕。

    牛奶在村里可是稀罕玩意儿，两个鸡蛋才能换一饭盒。

    一般都是村里的孝子贤孙换给生病老人喝的。还没听说哪家小娃能喝上……

    她婆婆这是咋的了，不会是心里还打着啥坏主意吧？

    女娃眨巴眨巴眼，受宠若惊，怀疑她奶是不是被啥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不对劲，不对劲！这是要给我妈安排顶配月子餐啊！该不会是……想把我养肥了卖掉？童养媳也没这么高成本吧？救命啊！谁来为我花生啊！】

    周老太耳朵动了动，清了清嗓子，顺口解释：“奶的乖宝，奶以后就靠你了。你现在吃得好，长大后才能机灵，将来好考大学，出人头地。”

    他们这一片儿，最出息的就是邻村的高中生，还没出过大学生呢。

    她的小金疙瘩孙女将会是头一个！

    田云霞越听越心惊，这年头读书得花不少钱，一般都是供家里的男娃。

    哪有让女娃读书的？还考大学？

    她婆婆可别是气糊涂了，气出啥毛病来了……

    周老太摇着怀里的孩子踱步到炕边。

    “云霞，你是地主家闺女，早先念过书的。赶紧给孩子起个好名字！”

    “别整那些盼弟想弟啥的，我孙女的名字必须响当当！”

    田云霞侧头想了想，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不管男女她都疼。

    “娘，要不就叫这孩子天雪吧，正巧下雪天呢。”

    “天雪。”周老太咂摸咂摸嘴，笑着点了点女娃的小脸。

    “是个好名字，以后你就是奶的宝贝疙瘩！”

    周天雪对这个名字也挺满意，跟她前世名字一样，不用再重新适应。

    天色越来越暗，屋门“哐当”一声从外头打开。

    “娘，你看我捡到啥好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