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老儿缺德,封了老娘一身修为,偏生留着这读心术。这世得装奶娃娃,不然露了馅,指不定又要遭什么天谴。】
她心里头翻腾着前尘旧事,那杀千刀的渣爹嘴脸愈发清晰:【就是周润水那厮!今早抱我出来,说要带我看池子里的红锦鲤。刚挨着他胸口,就闻着一股甜腻腻的香,眼皮子立马就沉了,再睁眼就灌了一肚子浑水!】
越想越气,小身子在秦婉怀里扭了扭,活像条刚离水的泥鳅。
秦婉听得心头火起,一张圆脸瞬间黑如锅底,握着襁褓的指节都泛了白。
她飞快扫了眼白甜和墨香,见二人仍是一脸茫然,这才悄悄松了口浊气,还好,这读心的本事,当真只有她们母女俩通。
“奶娘和伺候的丫鬟呢?都死绝了?”秦婉一边说着,一边抱着秦丫丫往凉亭挪。
她那身量压在雕花木椅上,榫卯连接处立马发出“吱呀”的呻吟,像是随时要散架一般。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闺女虽小,说的话却半分不假。
“渣爹”二字,一个周岁娃娃怎会知晓?
定是那厮做的龌龊事,连襁褓里的孩儿都瞧得明白!
只是她实在想不通,同床共枕这些年,他为何要对亲生闺女下此毒手?
“白甜,你亲自去西院看看。再把老爷请来,就说……”秦婉顿了顿,眼底寒光一闪,“就说小姐落水受惊,得全家去祠堂祈福,消消灾。”
【省省吧白甜姐姐,跑断腿也找不着人!】秦丫丫在心里冷笑,【那厮揣着银票去会他的白月光了,这会儿指不定正搂着狐狸精邀功呢,‘你瞧,秦家嫡女没了,往后这泼天富贵,都是咱闺女的’。呸!想得倒美!】
“轰隆!”
一声闷响,石桌竟被秦婉拍得炸成了两半!
碎石子簌簌往下掉,溅起的尘土迷了人眼。她的巴掌还悬在半空,指腹上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好得很!她闺女还在鬼门关前打转,那挨千刀的竟跑去跟野女人报喜!
秦婉闭了闭眼,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想当年,秦家还没封皇商,已是皇都数得着的富户。
老太爷疼她这个独女,怕她嫁出去受气,千挑万选,才相中了同村的秀才周润水。
那书生唇红齿白,又肯入赘,秦婉想着横竖是搭伙过日子,便应了这门亲。
成亲头几年,两人倒也相敬如宾。
后来添了五个小子,又盼来这个闺女,日子久了,竟也生出几分真情。
她甚至偷偷盘算过,等哪个小子出息了,就让他改姓周,给周家留个香火。
如今看来,真是猪油蒙了心!
“夫人,老爷不在府里。”不多时,白甜匆匆回来复命,身后跟着两个抖如筛糠的丫鬟,“天没亮就出去了。”
秦婉早料到是这个结果,倒也不意外。
她低头瞥了眼地上跪着的丫鬟,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小姐午睡时,你们在哪儿?怎会让她跑到花园里?”
“夫人饶命!奴婢们……奴婢们被人打晕了,实在不知啊!”俩丫鬟吓得脸如金纸,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看着好不狼狈。
【呸!当谁是傻子呢?】秦丫丫在襁褓里翻了个白眼,【周润水那老色鬼,拿‘妾室’的位置收买她们,让她们装晕装聋,还许了事成之后给她们家里人好处。这会儿倒装起可怜来了,恶心!】
她越想越急,两条小腿在襁褓里蹬得欢实,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像铜铃,恨不得亲自上去撕烂这俩撒谎精的嘴。可奈何人小力微,折腾了半天,连个响屁都没挣出来,只能气得小脸通红。
秦婉听得真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慢悠悠道:“哦?既说晕得人事不省,那怎会知晓小姐遇险了?难不成你们晕着的时候,耳朵还长在天上?”
这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俩丫鬟脸上。
她们顿时哑口无言,只顾着哆嗦。
秦婉心头的火气更盛,下毒、养外室、收通房……桩桩件件在她脑海里翻腾。
那老小子竟还妄图效仿旁人三妻四妾,真当她秦家是好欺负的?!
她攥着拳头,指腹深深嵌进肉里,恨不得立马提刀去剁了那厮的作案工具!
正怒着,墨香从角门匆匆赶回,脚步急切得带起一阵风。
她快步走到秦婉身旁,身子前倾,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秦婉听罢,原本弯弯的柳眉瞬间倒竖,活像两把锋利的柳叶刀。
果然,那渣男天不亮就溜出去,竟是去城西那处宅院会他的相好!
“好个周全的布局啊!”秦婉紧咬着牙,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指尖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血痕。
护院、丫鬟、甚至连奶娘都被他收买了去……这些年,她竟像个傻子似的,被蒙在鼓里骗的团团转!若不是今日闺女福大命大,怕是早已成了池底冤魂!
“既想伺候男人,老娘便成全你们!”秦婉突然提高了音量,声音冷得让人心头发颤。
俩丫鬟闻言,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活像见了鬼一般。
她们刚要张嘴哭求,秦婉却已抱着孩子转身,冷冷吩咐:“送去倚翠阁,让张妈妈好好调教调教。”
倚翠阁是府里惩戒下人的地方,张妈妈的手段更是出了名的狠辣。
俩丫鬟顿时瘫在地上,连哭嚎的力气都没了。
秦丫丫窝在娘亲怀里,听着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啄米的小鸡。【娘亲这招够狠,总算没白瞎我透的底……不过,那倚翠阁听着就吓人,不会真把人弄死吧?】
秦婉正竖着耳朵想听下文,怀里的奶团子却突然冒出一串小泡泡,嘴角还挂着亮晶晶的口水,竟是迷迷糊糊要睡了。
“这臭丫头!”秦婉又好气又好笑,指尖轻轻戳了戳闺女软乎乎的脸颊。
她心里清楚,这是夸她呢,可这后半句吊人胃口,实在可恨!
刚想再逗逗,却见小祖宗已然睡成了只小猪崽,鼻尖还顶着个晶莹的泡泡,睡得香甜极了。
秦婉无奈地叹了口气,抱着闺女缓缓走进寝屋。
进屋后,她抬手屏退了左右,只留下白甜和墨香在身边伺候。
“夫人,您是不是猜到什么了?”白甜小心翼翼地开口,她跟在秦婉身边最久,早已察觉主子今日神色不同往常,眼底的寒意比寒冬的冰窖还要瘆人。
“夫人若知道是谁害小姐,奴婢这就去剁了他!”墨香撸着袖子,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
她是秦婉从娘家带来的,最是忠心护主,暴脾气上来,当真敢提刀拼命。
秦婉看着这两个心腹,心里稍稍安定。满府上下,如今能信得过的,也就这俩人了。
“墨香,上回你说瞧见老爷进了城西那处小院……”秦婉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上次墨香采买归来,撞见周润水往城南一处精致宅院走,她当时只当是丫鬟看花了眼,还训斥了几句。
如今想来,竟是自己糊涂!
“夫人不是说奴婢看花了眼吗?”墨香挠了挠头,一脸疑惑,实在不懂主子怎么突然又翻起了旧账。
“你现在悄悄去探探,看老爷在不在里头。”秦婉声音压得极低,眼底却燃着一簇火,“记住,甭管看见什么,都别声张,回来赶紧禀我。”
【对!快去快去!最好抓个现行,看那渣男还有什么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