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和并没有立刻走进来。
他只是站在院门口,一如既往的清冷平和。
我深吸一口气,小步快跑过去,在离他至少五步远的地方站定,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弟子礼:“弟子苏妧,拜见师尊。不知师尊驾临,有何吩咐?”
我这刻意拉开的距离和过分客套的语气,让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微微动了一下。
他缓步走进院子,瞥见石桌上我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几本基础心法口诀。
“无事。”
他走到石桌旁,自然而然地坐下,“路过,见你在此,便来看看。近日修行可有疑难?”
我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弟子近日潜心修炼,感觉进步神速,思路清晰,畅通无阻!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我心里直发毛。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枚记录玉简,神识扫过,淡淡道:“《清心咒》第七重,灵力运转过急,易生心魔。当缓而不断,意在守中。”
我:“!!”
他说的正是我昨天练习时感觉有点滞涩的地方!
我都没敢去问他,自己瞎琢磨了半天!
可恶,被他装到了!
但我不能屈服!
我立刻低下头,做虚心受教状:“是!弟子谨记师尊教诲!回头一定好好练习,绝不辜负师尊期望!”
谢清和放下玉简,修长的手指在粗糙的石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状似无意地问道:“既无疑难,为何连日不来凌绝峰请安?”
来了来了!致命问题!
我头皮一紧,脑子飞速运转。
我总不能直接说怕死,所以要离他远点吧?
“呃……这个……”我眼神飘忽,不敢看他,“弟子觉得……师尊日理万机,掌管宗门大小事务,实在辛苦。弟子愚钝,以前总去打扰,实在不懂事。如今幡然醒悟,深感惭愧,决定自力更生,尽量……尽量不给师尊添麻烦!”
对,就是这个理由!多么的体贴!多么的善解人意!
谢清和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说我懂事,也没说我胡闹。
他只是看着我,那犀利的眼神,仿佛能把我看得透透的。
这种沉默比直接训斥还让人难受。
就在我快要顶不住压力,差点跪地坦白从宽的时候,他终于移开了视线,站起了身。
“既如此,你好生修炼。”
我心中狂喜,赶紧再次行礼:“恭送师尊!”
他微微颔首,转身向院外走去。
白色的衣袂拂过地面,带起了几片桃花。
我偷偷地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出院门的那一刻,脚步突然顿了一下。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几张被我用来画符纸的册子上。
那是我之前研究“春风一度”时,顺手从合欢宗姐妹那儿拿来的秘术残卷之一!
我居然忘了收起来!
我呼吸一窒,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完了!
他不会以为我贼心不死,还在研究怎么对他下手吧?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几乎要脱口而出解释那只是个意外。
但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
他继续迈步,很快消失在院门外茂盛的花木之后。
院子里只剩下我和团子,还有那本该死的册子。
团子蹭到我脚边,小声说:“主人,仙尊好像……有点不高兴?”
我拍着胸口顺气:“他不高兴?我差点被他吓死好吗!”
一阵微风拂过,吹得桃花簌簌落下。
风中,似乎隐隐约约,送来了一声极轻极轻,仿佛错觉般的叹息。
“……妧儿,你终究是……厌了为师么?”
团子嗅了嗅那本册子,抬头看我,“主人,仙尊刚才肯定看见了!他会不会以为你还在打他主意啊?”
我一把抢过册子,赶紧把它塞进储物袋最底层,恨不得再贴上十张封印符。
“别瞎说!这就是个……就是个历史遗留问题!证据!我得销毁!”
做完这一切,我重新坐回凳子上,心脏却还在怦怦乱跳。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谢清和离开时的那句话,不停地挠着我的心。
厌了他?
这话从何说起?
我躲着他,纯粹是怕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