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这天,身为开封府首席女仵作的我递上了转任文书房的请辞书。
府尹大人捋着胡子当场批复,同僚们个个眉开眼笑。
唯独未婚夫那个苗疆巫师小青梅闯进了值房。
她死死拽住我的袖口,泪盈于睫:“沈姐姐,虽说你验尸的手法古板了些,可我真心盼你留下…”
我冷眼拂开她的手,将验尸刀具一一收入箱中。
上一世,这苗疆女子自称能通阴阳,可聆听亡魂诉说冤屈。
我熬更守夜验出的尸格,她只需在灵前焚香片刻,便能分毫不差地道出。
苦主们将她奉若神明,却骂我亵渎尸身,是该下拔舌地狱的毒妇。
我不服,愈发精益求精,可她总快我一步。
最终,我被恨极的苦主绑至荒山,活生生剁碎了喂野狗。
再睁眼时,我竟重生回蓝芷幽初到开封府,当众表演通灵之术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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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仵作,您怎么了?”
身旁的小吏疑惑地看着我。
“没事。”
话刚说出口,我的喉咙就传来一阵刺痛,仿佛还残留着被割喉的痛楚。
小吏小心翼翼地问:“沈仵作,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歇一歇?”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恨意,摇头道:“不必,验尸要紧。”
尸体是一具年轻男子,脖颈处有明显的勒痕。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检查每一处细节。
尸斑、瞳孔、指甲缝里的血渍……
这些都是我前世验过无数次的,可今日,我必须比前世更快、更准。
“死者颈部勒痕呈暗紫色,皮下出血明显,舌骨断裂,系生前被绳索勒毙。”
我一边记录,一边在心中默念结论,“凶手右手力道极大,应是常年习武之人,身高约七尺五寸……”
刚写完最后一笔,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周捕头,您来了!”
门口有人殷勤地招呼。
我指尖一颤,抬眼望去。
是周景明。
我的青梅竹马、也是开封府的捕头。
他大步走进验尸房,一身墨蓝官服,眉目俊朗。
而跟在他身后的,正是那个让我恨之入骨的女人,蓝芷幽。
她一身素白纱裙,弱柳扶风般跟在周景明的身侧,乌发松松挽起,衬得一张小脸楚楚可怜。
见我看她,她怯怯地低下头,轻声道:“沈姐姐,打扰了……”
我冷笑一声,没搭理她。
周景明皱眉,语气略带责备:“寒衣,芷幽初来乍到,你态度好些。”
我懒得争辩,只将写好的尸格递给了他。
周景明接过尸格,正要翻看,蓝芷幽却突然上前嗅了嗅,柔柔开口:“这位死者……是被绳索勒毙的吧?凶手右手力道很大,应是习武之人,身高七尺五寸左右……”
她一字不差地复述了我写在尸格上的结论。
验尸房内瞬间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周景明更是满脸惊喜:“芷幽,你怎么知道?”
蓝芷幽羞涩地低下头,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亡魂:“我……我自幼习得苗疆秘术,能与亡者通灵,方才……是死者亲口告诉我的。”
闻言,众人哗然。
“天哪!蓝姑娘竟有如此神通?”
“难怪周捕头如此看重她,果然是奇人!”
“不愧是苗疆秘术,比咱们苦哈哈验尸快多了!”
果然,和前世一模一样。
蓝芷幽根本不是什么通灵巫师,她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窃取了我的验尸结论。
可前世我直到死都没想通她是怎么做到的。
蓝芷幽怯生生地看向我,“沈姐姐……我……我不是故意抢你风头的,只是死者冤屈未雪,我实在不忍……”
我冷冷打断她:“既然蓝姑娘有如此神通,日后验尸之事,便交给你吧。”
说罢,我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周景明不悦的声音:“寒衣!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没回头,径直离开验尸房。
起风了,狂风卷着落叶扫过庭院,
我攥紧手中的尸格,听着身后传来的惊叹和恭维,一股寒意涌上了心头,如坠冰窖。
这一世,我绝不会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