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见面那天是星期六，湘西的妈妈很郑重，特意嘱咐湘西拿出她那件平时都不舍得穿的衣裳，很早就准备了，离约定的时间尚早，湘西便拿了抹布擦桌子。母亲很不安，总是问他们来了吗，几次以后湘西也有些烦，提高了嗓音就说“哪能这么早啊，餐厅这时候也不做饭啊。”不过看到母亲无言以对的时候又感觉自己很不孝。便又放低了声音说“估计也快了！”湘西不会哄人，说话也总是冷冰冰，好在母亲习惯了。

    其实她也紧张的，秦伯父还是小时候见过，自从父亲去世后两家就没有再来往，还有那个

    秦沪生，对他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湘西承认自己见到他是害怕的，总觉得和他在一起不像和以前的那个同龄的男生相处那样自然，他给人感觉有些捉摸不透，

    想到以后可能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心里还是很忐忑。

    湘西看看表差不多该走了，本来说好是秦沪生去接她们的，可是李柯莹死活不让，对着电话就是一顿喋喋不休。湘西有些无奈，没面子。只好对那边的秦毅说“伯父，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坐车过去就行”，秦毅再三却说不成，才同意了：“那好吧，你们路上注意点!”

    妈妈总是这样，即使不发病的时候情绪也很容易激动。看到她亲口说出来，情绪才稍微稳定下来。长嘘口气终于安心的坐下来。湘西没有看她。其实这些年她本来早已习惯的，习惯别人看她的眼色，那种带着有色的眼光看她的时候，她心里总不是滋味。尤其是妈妈走在路上突然发病的时候，难堪，羞愧，更多地是一份凄凉，那种日子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快要忘记了。

    湘西带着李柯莹去的时候，他们早就到了。秦毅一点都不陌生，他笑着站起来招呼他们，“来来，沪生，这是你曲阿姨”，秦沪生微笑着“曲阿姨您好！”，李柯莹嘴角抽动下，轻微的点了一下头，终究没说什么。

    湘西淡淡的开口：“秦叔叔好”然后转头对上秦沪生的眼睛。发现秦沪生正在盯着她看，脸一红，又低下头去。

    秦沪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放佛在等待她先开口。她今天精神不错，看起来似乎打扮了一番，不施粉黛，却那么白皙干净，刚刚因为害羞染上的红晕，就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一样。

    饭桌上，几乎都是秦毅自己在说话。偶尔问到什么的时候，李柯莹也应对几句，不过都是寥寥数语，湘西知道妈妈不喜欢说话，自从爸爸走了她变成这个样子以后就很少说话。尤其有陌生人在的时候更是沉默寡言。甚至还会害怕紧张。

    湘西注意到妈妈的手在桌下纠结在一起，气氛异常沉闷。秦毅大概也看出一些就自顾自的说“关于结婚的事，年轻人多处处也可以，只是希望尽快搬过来，我和沪生也好照顾你们，当年要不是清远，我恐怕早就被大水冲走，所以请不要拘束，照顾你们是我应该做的，即使两个孩子不在一起这个承诺也不会变，更何况我一直希望这两孩子能成好事，沪生已经明确表过态，他愿意，如果湘西你们也不反对，那就尽快把婚事办了吧！”

    “她愿意”，一直沉默的李柯莹似乎有些急切。“她愿意的，有你们照顾她我很放心”。

    而湘西一直在咀嚼那句“他愿意！”昨天秦毅打电话约她们吃饭，湘西以为只是单纯的额见面而已，怎么也没想到会提到结婚的事情。因为在她心里，秦沪生应该会拒绝的吧。第一次见面她就说过，如果他不好开口就由她来说两人不合适，他并没有说话，说明他同意她的说法。第二次在她家里，他看到过她的狼狈，她的无奈，无论如何，湘西都觉得，换做任何人知道她的处境，都会唯恐避之不及吧。可他怎么会愿意呢湘西偷偷看向秦沪生，他正低头吃菜，样子还是那么严谨，一丝不苟。

    其实真有像秦沪生这么一个人愿意真心实意的娶她并且照顾妈妈，她心里自然十万个愿意。

    在她眼里，秦沪生是遥不可及的梦，样貌、家世、学历、能力湘西陷入沉思。

    饭后，秦毅找了李柯莹到一边聊天，与其说是找她聊天不如说是故意找机会给他们。秦沪生看穿父亲的有意安排，便对湘西说：“要不咱们出去走走”？他不敢确定这么做是不是唐突了些，不是他小家子气，也不是不谙男女之间的事，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这时候居然不知道怎么和一小丫头交流。况且这方面他一直就欠缺。

    湘西四周看了看，看见妈妈和秦毅在那边坐的好好地，就微微点点头说“好”。

    餐厅他们出到咖啡厅的外面，是露天的平台，防腐木地板散发出淡淡的木头味，周围绿化很好，也很安静，不知道是不是热的缘由，今天人很少。不知道是哪位客人带来的宠物狗，偶尔伸出个舌头哈着气，叫几声，才感觉不那么静的发慌。

    秦沪生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搭话，索性就那么一直走，不说话，两人始终保持一定距离，要不是他们一直相随而行，别人根本看不出那是一起出行的两个人。

    “你确定想好了吗，婚姻不是儿戏，我希望你在好好考虑一下！”秦沪生有些迟疑顿了一下才又说道“不要因为你妈妈的事就委屈了自己，即使咱们不结婚，父亲和我，也会照顾你们的！”秦沪生说。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低沉的。

    湘西楞了一下：“那你呢，你想好了吗？”

    秦沪生轻轻的说“嗯，想好了，你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更何况是父亲让他娶的人，当然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既然你不嫌弃我，我还有什么好矫情的。能够嫁进你这样的豪门，怕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为什么不愿意？”湘西自嘲的笑了笑，眼睛一直盯着前方。

    是的湘西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从曾经说要照顾她一生的安冬阳转身离开的一瞬间，对于爱情就早已没有了期许。其实她也可以理解，真的，她真的这么觉得，谁愿意同她照顾一个疯了的母亲，在难受绝望的时候她自己都恶毒的想过，要是妈妈就那么走了多好，她就可以轻松一点了。有些卑鄙，绝情，可她却是这么想过。何况旁人。

    “你呢，你一定觉得很亏吧，和我这样的人结婚，你条件那么好，一定有很多人想要”

    湘西低下头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秦沪生问：“想要什么？”

    湘西深深呼吸：“一定很多人喜欢你吧！”

    秦沪生：“没有啊，反正我不知道！”

    湘西看着他难得的微笑，楞了一下，转瞬眼睛又蒙上一层灰，暗自神伤的说道：“你放心吧，结婚不过是个形式，我不需要你照顾，不需要你负责，婚后你要是有不错的人想在一起，我决不干涉，如果你想和别人结婚，我们随时可以离婚！”他肯娶她这样的人，已经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她凭什么还敢奢望其他。

    秦沪生停下来，静静的的看着她，好像透过她在思索什么，微风轻轻的吹起她的几缕头发，有一点点乱却很真实。他淡淡的开口：“其实你不需要自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位置，你年轻，摸样好，未来肯定会越来越好，至于我，虽然不敢自居用情专一，可也不是随便的人，既然和你结婚，就绝不会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