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顶，她突然从包里抽出那沓作战手册，“啪”地拍在陆梓骆面前的茶几上。

    纸张散开的瞬间，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荧光笔批注。

    红色标重点，蓝色写应对方案，黄色圈出潜在风险，连展台灯光角度都画了示意图。

    “陆总，您自己看。”楚语妙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却透着股不服输的劲，“这是我熬了十二个小时赶出来的。盛会议程核对了三遍，参展商黑名单标注了十七家。

    “包括去年剽窃我们算法的那家，产品演示脚本改到第五版，连您接受采访时的背景板配色都附了色卡。”

    她指着页脚的时间戳：“凌晨四点五十完成的。十二小时飞行后直接进会场，我敢闭眼睡觉吗？

    “迟到我认罚，但您和程特助的机票钱，不该算在我头上。”

    陆梓骆的指尖落在“背景板配色”那行字上，停顿了两秒。

    “你就不怕我直接让你滚蛋？”

    “怕。”楚语妙坦坦荡荡，“但更怕团队半年的心血毁在我手里。未来幻想需要这次机会，我的兄弟们更需要。”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而且陆总您要是真急，完全可以先走，没必要等我。”

    程浩在旁边悄悄扶了扶眼镜。

    全公司谁不知道陆总最讨厌别人跟他讲条件，这姑娘是第一个敢当着他的面掰扯账目的人，胆子简直肥得离谱。

    空气安静了几秒，楚语妙的心跳得像打鼓。

    她看见陆梓骆的喉结滚了滚，以为他要发作，已经做好了被痛骂的准备。

    “下不为例。”陆梓骆却突然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风衣，“走了。”

    楚语妙愣在原地，看着他走向登机口的背影，半天没反应过来。

    “程特助，他……这是不扣钱了？”

    程浩憋笑：“意思是您不用卖肾了。”

    他凑近小声说，“陆总最烦不守时，但更烦不用心。您这手册做得比他秘书还细，他心里有数。”

    十二小时的飞行，楚语妙几乎是沾着座椅就睡死过去。

    梦里全是代码在飞，直到程浩轻轻拍她肩膀，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峰会现场比楚语妙预想的更火爆。

    未来幻想的展台刚搭好，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她穿着高跟鞋站了整整八个小时，演示、谈判、应对突发状况，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却在签下第七单合同时，忍不住对着团队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楚主管，您这状态再撑下去，怕是要原地飞升了。”新来的技术员小王递过瓶冰水，看着她眼下的乌青直咋舌，“您赶紧回酒店补觉吧。”

    楚语妙摆摆手，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今晚要给爵迹集团做闭门演示，他们的技术总监是出了名的挑剔，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直到凌晨两点，确认所有设备调试完毕，她才拖着灌了铅的腿回酒店。

    电梯里撞见陆梓骆，他刚结束一场酒会，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眼底却依旧清明。

    “数据不错。”他看着她手里的平板，上面是实时更新的签约数据，“爵迹那边，我陪你去。”

    楚语妙愣了愣：“不用麻烦陆总，我能搞定。”

    “他们CEO是我父亲的老部下。”陆梓骆按亮楼层键，“有些话，我去说更合适。”

    闭门演示那天，爵迹的技术总监果然发难，连珠炮似的抛出三个行业难题。

    楚语妙刚要开口，陆梓骆却先一步接过话头，从算法逻辑讲到商业落地，条理清晰得让对方频频点头。最后签合同时，老总监拍着楚语妙的肩膀笑：“小姑娘有冲劲，就是太拼了。你这黑眼圈，再熬下去要赶上熊猫了。”

    楚语妙这才发现，陆梓骆虽然严苛，却总在关键时刻替她挡掉最棘手的麻烦。

    就像现在，他正站在展台另一边，低声跟程浩交代着什么，侧脸在灯光下柔和了几分。

    半个月后，峰会圆满结束。

    未来幻想签下十二单大合同，市值一夜暴涨。

    陆梓骆大发慈悲，给团队放了两天假。

    楚语妙瘫在酒店大床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手机震个不停时，她闭着眼划开屏幕。

    袁傲珊的微信弹了出来，附带一个哭哭啼啼的表情包。

    【人在Q国不？救命！】

    楚语妙回了个“在”，下一秒就被视频通话砸中。

    袁傲珊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头发乱糟糟的：“妙妙，云白也在P城！他说在出差，可这两天死活不接视频，打电话也总是匆匆挂断！”

    墨云白是袁傲珊的老公，做外贸生意，常年在各国飞。

    两人异地恋三年，好不容易去年结了婚，却还是聚少离多。

    “你怀疑他……”楚语妙没说下去，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不知道。”袁傲珊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昨天说在维波利亚酒店开会，我托朋友查了，他确实住在那。妙妙，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去看看？”

    楚语妙看着闺蜜泛红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

    她最知道异地恋的煎熬，那种患得患失的滋味，能把人逼疯。

    “地址发我。”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我休息两小时就过去。”

    袁傲珊突然尖叫，屏幕都在抖，“我刚查了，你住的酒店跟维波利亚是连锁！顶层阳台是互通的！云白就住1808，就在陆梓骆隔壁！”

    袁傲珊急得快哭了，“你从陆梓骆的阳台翻过去，就能看到云白的房间……妙妙，我就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开会，不然我这心总悬着，头发都掉了五根！”

    楚语妙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脑子嗡嗡作响。

    让她主动找陆梓骆？

    那个看她像看bug、改她文档能改到第十八版的冷面阎王？

    可看着袁傲珊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她又狠不下心拒绝。

    闺蜜当年为了帮她凑弟弟的手术费，偷偷把母亲留的祖传玉都当了，这份情她一直记着。

    “仅此一次。”楚语妙咬着牙答应，挂了电话就开始琢磨说辞。

    半小时后，楚语妙攥着份“新产品构想”，站在陆梓骆的房门前深呼吸。

    她练了三遍开场白，确保语气足够诚恳，表情足够职业。

    门开的瞬间，她脸上立刻堆起标准假笑：“陆总，抱歉打扰您休息。关于下一代智能交互模型，我有个新构想，想跟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