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未时,我带着小翠提前到了后园的那棵老槐树下。
这里僻静,少有人来。
其实,我并没有把握霍绣心到底会不会来。
正当我以为她可能退缩了的时候,却看见她穿着一身碧色衣裙,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
我心中一定,迎了上去:“妹妹来了。”
霍绣心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摆好的简单茶点,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鸢儿姐姐昨日的话,我想了一夜。姐姐说得对,一个人若想在这侯府里生存下去……太难了。”
我拉着她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茶:“妹妹能想通就好。以后我们互相帮衬,日子总能好过些。”
我简单地将小翠也介绍给她,表明小翠是可信之人。
霍绣心有些惊讶,但看到小翠对我毫无保留的忠诚,她也渐渐放松下来。
我们并没有具体谋划什么,只是约定好,以后在府里多互通消息,若谁遇到难处,另外两人要尽力周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园子里安静极了。
我看着眼前尚且稚嫩的霍绣心,又看了看身边一脸“誓死追随”的小翠,缓缓伸出了手。
霍绣心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轻轻放在我的手上。
小翠立刻把自己的手盖了上来,还用力按了按,小声道:“小姐,绣心小姐,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三只大小不一的手叠在一起,带着不同的温度,却在这一刻传递着同样的决心。
夜色温柔笼罩,我看着她们,心底涌起了一股子莫名温暖的力量。
午后,我在窗下翻看一本杂记,小翠脚步匆匆地跑了进来。
“小姐!”
她凑近我,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卷,“后门那个负责采买杂物的张婆子,悄悄塞给奴婢这个,说是她娘家侄子托她带给小姐的。”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来了。
婉娘果然沉不住气了。
我面上不动声色,接过纸卷,对小翠说:“知道了,你去外面守着,别让人靠近。”
小翠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我慢慢展开那个纸卷。
上面的字迹娟秀,正是我那位“好母亲”婉娘的手笔。
【鸢儿吾女,见字如面。听闻你在侯府一切安好,为娘心甚慰。然近日家中生意艰难,多有仰仗之处,需得侯爷边关布防图一观,方可渡过难关。此事关乎家族存亡,望你念及生恩,速速设法取得。侯府深似海,你需谨言慎行,莫要忘了自己究竟是谁家人。切切。】
信不长,言语看似关切,实则字字句句都在施压。
家中生意艰难?
分明是她背后主子索要情报的借口。
念及生恩?
是用生育之恩道德绑架我。
莫要忘了自己究竟是谁家人?
是提醒我别忘了自己棋子的身份,更是隐晦的威胁。
握着这轻飘飘的手信,我却觉得有千斤重。
前世的种种如同噩梦般在脑中闪现。
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无度索求,让我一步步沦为他们的工具,最终万劫不复。
怒火在我胸口翻涌,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我羽翼未丰,硬碰硬只会让自己再次陷入绝境。
我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信纸,磨墨。
眼下,我必须回信,稳住她。
提笔时,我刻意让笔迹显得略带潦草。
【母亲大人容禀,女儿在府中一切尚可,只是侯爷近日方归,府中戒备较往日更为森严,书房等重地更是难以靠近。布防图干系重大,女儿需得谨慎寻觅时机,万不敢轻举妄动,恐误大事,反累及母亲。还请母亲宽限些时日,待女儿徐徐图之。】
写到这里,我顿了顿,又加上一句。
【女儿深知自身来历,不敢或忘,定当竭尽全力。】
这话写得我自己都恶心,但必须加上,才能取信于她。
吹干墨迹,我将回信同样卷好,唤来小翠,吩咐她依旧通过张婆子将信递出去。
小翠接过信小心地藏好便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人。
我拿起婉娘那封信,走到角落的铜盆边,将其点燃。
橘黄色的火苗迅速吞噬了纸张,化作一小撮灰烬。
就在这时,眼前金光一闪,天书再次浮现。
【指令:听从婉娘指令,获取定远侯府边关布防图,推动剧情发展。】
看着这行冰冷的字,我心底冷笑连连。
这一次,我没有像之前那样只是在心里反驳。
我凝聚起所有的意志,想象自己手中有一支无形的笔,对着天书上那行字,狠狠地划了下去!
“刺啦!”
仿佛真的有笔墨划过纸页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
那行金字剧烈地晃动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一样,光芒明灭不定,整个天书都跟着震动起来。
紧接着,那行字迹变得模糊不清,而天书本身散发出的金光,也肉眼可见地黯淡了几分,不再像之前那样刺眼。
它似乎……受损了?
这个发现让我兴奋无比。
看着不再那么耀武扬威的天书,我缓缓勾起嘴角,嘲讽道:“原来,你也不是无所不能。”



